每天凌晨时分，位于浙江省瑞安市汀田镇文华路的瑞安市菜篮子批发交易市场人头攒动，一车车的蔬菜从这里分流到周边各地。繁华与冷清，似乎就发生在一夜之间。几年前，这里是银行索债的集中地。再向前追溯若干年，这里是我国包装行业龙头企业浙江华滨包装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滨）日进斗金、风光无限的辉煌之地。 从一家“明星企业”，到因担保链破裂停产“休克”，再到积极自救、引资激活——在民营经济先行区浙江瑞安，通过解剖当地“名企”华滨集团在市场搏击中的多次沉浮，可以为地方政府对类似企业“靶向”施策、精准处置提供范例。 “华滨停产了。”2014年前后，比刚刚更名“华滨集团”这一消息更具传播效力的，是老板们聚会时的窃窃私语。华滨曾是瑞安的明星企业，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创始人余碎斌从走街串巷贩卖袜子起步；1996年，创立浙江华滨包装材料有限公司。几年以后，一场看似非常大的风险投资在华滨实施，华滨花巨资引进一条日本三菱重工制造的BOPP薄膜生产线。 高风险迅速带来高回报，这一举措让华滨进入加速发展期。2004年，华滨总产值超过五亿元；四年后，华滨在民营经济发达的瑞安市成功跻身前五强。 尝到甜头的华滨投资加速，先后引进了四条国外高端生产线，总投资需五六亿元，并开始多元经营，涉足房地产、矿产开发等领域。但这一次不再幸运，随着产能供过于求，企业利润骤降。华滨最后不得不关停一些生产线，因为越做越亏。 然而，最终迫使华滨停产的根本原因还是担保链出问题。瑞安市金融办主任周林平说，2013年，华滨为南翔公司、华能公司的贷款担保代偿近亿元，再加上自身银行贷款，每月的利息支出已超出其承受能力，其他产业也资产缩水严重。 这一切终于压垮企业，近百亩土地开始闲置、数亿元资金进入死循环。2014年8月，华滨集团决定调整产业结构，处置盘活资产，停止生产，积极进行自救。瑞安市政府允许该厂区“退二进三”，2016年华滨集团与浙江东日股份有限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对厂房实施改造，变身大型农贸市场，当年12月24日，农贸市场开业。 “身陷绝境，天塌地陷，一夜白头。”华滨集团总经理余建敏向记者回忆起当时的感受，神色凝重，一字一顿。 从父亲手中接棒时，企业发展顺风顺水，对钱的概念只是数字。一夜之间，却犹如置身一个不断下坠的深渊。余建敏说，担保链风险似乎瞬间就将华滨“秒杀”，而且是接二连三发生（为五家企业担保、四家出险），随之而来的是个别银行的抽贷、压贷，还要追加抵押物和股东个人及配偶作连带保证，接受法院起诉，一家人流离失所。在担保出险到资产处置这一段过程，经历了一场身陷绝境、痛苦挣扎，从悲观无助、痛苦绝望的状态到心态渐渐趋于平和的心路历程。 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刻，华滨集团和核心层没有跑路，更没有寻短见，而是咬紧牙关承担责任。到目前为止，华滨的担保企业债务仅剩下一家，华滨集团已申请破产清算，转型的农贸市场生意红火。 余建敏说，如果回头“痛定思痛”，一是要把“互保”这个词从个人的“字典”里彻底抠除；二是踏实稳健走好每一步，不会再贪大、求洋、冒进。 在华滨集团所处的瑞安市，当地坚持“保健扶伤不救死”，区别对待分类处置，通过引导企业兼并重组，“清算式”司法重整、破产和解一次性隔断担保链，盘活“僵尸企业”资产，出台政策提高司法拍卖效率，严厉打击逃废债行为等举措，自2015年至今年一季度，已成功处置“僵尸企业”87家，盘活土地资源1122亩，盘活资产17.57亿元。 在谈及“僵尸企业”处置的困难时，周林平认为，依法依规实施企业破产是出清“僵尸企业”的主要路径之一，但在实施过程中阻力巨大。同时由于多重因素影响，兼并主体对“僵尸企业”实施并购重组的动力明显不足。当企业陷入经营困难时，其资产盘活变现往往更加困难。 余建敏等企业主建议，一是希望还在正常生产但因受担保链影响的企业，应该对企业不影响正常生产的情况下同时给予优惠政策以化解企业危机，并以时间换空间，给企业一口喘息的机会。二是通过司法程序处置的资产，应该尽可能给予税收优惠政策的支持，其目的是帮助解决企业的债务风险；反之，债务人的偿债负担会加重，会产生偿债困难。三是对积极主动配合债权人和法院处置资产的债务人，应允许其不被列入黑名单之列，给予一定的空间与信誉，使其有机会有能力去创造财富，对偿还债务会有所帮助，反之，对不配合的债务人，甚至恶意逃废债者要加大打击力度。 业界同时建议，继续扩大民间投资渠道，积极培育以民间资本为主体的资产管理专业企业。浙江福特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是浙江省首家混合所有制不良资产管理机构（国资占比20%），董事长陈永亮建议，应积极引导银行、产业运营者、产业基金等有关主体对接“民企医院”，将“民企医院”及相关产业培育成民间投资的一个新的增长点，成为“有形的手”处置“僵尸企业”的有力帮手，助力区域经济健康发展。（记者 王俊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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