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新京报记者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获悉，北京人艺一级演员、表演艺术家韩善续，于6月19日上午11时45分病逝，享年79岁。韩善续在话剧舞台上曾塑造了一批精彩的小人物，有《雷雨》里的鲁贵，《天下第一楼》中的烤鸭师傅罗大头等。1996年，他荣获第三届“中国话剧金狮奖”。
在影视上，韩善续也曾饰演过众多出彩的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宁瀛导演的电影《找乐》中与另一位人艺老戏骨黄宗洛同台演出，该片获得了多个国际大奖。他在1986版电视剧《西游记》中一人分饰多角，出演了水贼刘洪、独角鬼王、两界山老丈、唐朝武臣等配角。凭借话剧演员优秀的台词功底，他还为剧中的托塔李天王、熊罴怪等角色担纲配音。
1 从小迷上唱戏 幸运考入人艺
韩善续1937年出生在北京，打小就在天桥长大，六七岁开始跟着戏迷叔叔在天桥附近听京戏、大鼓。一来二去他迷上了唱戏，经常跑去蹭戏，父亲不让，他就偷着去，上初中时还曾经逃学去天坛里吊嗓子。家里给他请了一位先生教唱戏，可没唱两年就因为青春期变声唱不了了。
1958年高中毕业，韩善续原计划报考戏剧学院，而同年人艺也正在招学员，他幸运地考入了人艺这个话剧的殿堂，此后在人艺的舞台上演了五十年话剧，直到2008年退休。韩老爷子曾自嘲说“从艺五十年，演好人少，演坏人多；大角色没捞着几个，小角色数不过来”。
2 演话剧时借鉴京剧台步
因着早年的戏曲爱好，韩善续在演话剧时也经常向京剧学习。老《茶馆》中，他的角色是一个跑堂伙计。在设计人物动作时，他借鉴了京剧的台步，一手托着盘子，步子压着走，脚底轻快一溜儿风。他塑造的小伙计“大傻杨”的角色得到了导演焦菊隐的赞扬。
后来演话剧《天下第一楼》中的烤鸭师傅罗大头，他借鉴了京剧的亮相，一挑帘上了台，拿着烤鸭的长杆子往地上一戳，说“我不干了！”然后挺着身子不动，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将人物火爆的个性传达出来。此外，他在人艺的舞台上还塑造了鲁贵（《雷雨》）、水仨儿（《小井胡同》）、右贤王（《蔡文姬》）等人物。
3 贴近生活 把有戏演到没戏
与人艺许多老艺术家一样，韩善续的表演也总是能从现实出发，既贴近生活化，又不失个性。演《天下第一楼》时，他花一个月时间去全聚德体验生活学习烤鸭，最后他烤的鸭还被外国顾客赞不绝口。戏剧导演张辛欣曾在一篇文章中回忆与韩老的初次合作，韩老提起自己坐火车去外地出差，别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就说是食堂的。在电影《盛夏和她的未婚夫》中，韩善续扮演副食店经理，在电影的座谈会上甚至有人问导演，从哪儿找的这个卖肉的，比用演员更真实、自然，殊不知这个“卖肉的”竟是人艺的专业话剧演员。“他能把有戏演到没戏的地步”，张辛欣写道。
4 人缘好，没脾气 不吸烟，不喝酒
舞台下的韩善续就是一个可亲可敬的北京大爷，人缘好，没脾气，还经常帮助年轻演员。他常常提起京剧界一位老前辈的话说，“走到一起的，就是有缘分，不容易啦”。生活中的他也完全没有艺术家架子，住在东四一带，附近的人都知道他，路过都跟他打招呼，韩老也是乐呵呵地回应。
生活中的他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他总结了八个字的养生之道“童心蚁食，龟欲猴行”，意思是说要保持孩子般的童心，像蚂蚁一样不挑食，像乌龟一样无欲无求，像猴子一样爱动。
5 话剧之外爱开车 即将奔六偷学车
韩老总说，自己唯一的爱好就是话剧，实际上他还有个鲜为人知的爱好是开车。年轻的时候，韩善续就非常羡慕别人会开车，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自己开。后来经济条件好转，他又过了考驾照的年龄，当时的规定是男的45岁后就不能考驾照了。1996年，新的交规出台，男士考驾照的年龄延长到了60岁，即将奔六的韩老欣喜地决定学车，却遭到家人反对。韩老就偷偷学车，考下来驾照，家人也只好顺了他的意。学完车，韩老又说服家人买一辆车，那会儿他和爱人去游乐园玩卡丁车，他跟爱人算了一笔账说，经常去开卡丁车还不如买车划算，最终说服家里买了一辆奥拓。
追忆
我特别喜欢他那个劲儿，一点也没有演员的摆谱
口述：宁瀛（电影《找乐》导演）
《找乐》当时是找了很多上了年纪的京剧票友来演，都是非专业的演员，韩善续老师是唯一一个我觉得必须要选的专业演员。原来这戏的主演也是非专业演员，因为主演临时心脏病发，才请了黄宗洛老师。韩老师戏又很足，还能够跟非专业演员一起演，而且不跳。我当时在现场操心这个那个，甚至要考虑黄老的戏会不会跳。韩老的戏份没有那么大，但也很重要，他每次到现场很快就能梳理自己的词，都是特别对，非常优秀的演员。我特别喜欢他那个劲儿，其实是一种人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演员的摆谱。唯一欣慰的就是人走了，他留下“董头”这个艺术形象在胶片上，我们还能看到他的精彩表演，还能去怀念他。
他还开玩笑说，猪八戒怎么不找我演啊
口述：杨洁（电视剧《西游记》导演）
我没想到韩善续走了，他岁数不算大啊。我们算是老朋友了，三十多年前我们就合作过。《西游记》里“绿叶扶红花”，主演当时都是无名之辈，临时演员很多都是大艺术家。像韩善续、赵丽蓉、郑榕，他们都是尽最大努力把角色演好，艺术方面都是很有造诣的，艺德也非常好。
韩善续在《西游记》第五集里演了一个老头，他演得非常好，那个老头戏真是不多，就是一个普通老农民，也没有名字，有个孙子。他和唐僧吃了一顿饭，强盗来了，第二天他送唐僧上了路。他演的老头很慈祥，跟唐僧那段戏演得特别好。人艺的演员就是这个特点，只要是个角色，不管是大是小，都能上。除了这个以外，他还演了水帘洞里的妖怪，扮相不是很好看，另外还给几个演员配过音。在《西游记》剧组（1987年）春晚《齐天乐》里面，他和猪八戒的演员马德华编了一个小品。
韩善续在《西游记》剧组待的时间不长，不到一年工夫。以后我们又合作了些别的戏，但不像《西游记》那么有名。大家都喜欢提《西游记》，我也挺对不起他的，没有给他更重要的角色。我特别喜欢看人艺的戏，好多演员都合作过，韩善续是其中一个。他还开玩笑说，猪八戒怎么不找我演啊。我说给忘了，想起来就找你啦。实际上人艺的演员也不太容易借出来，请的出来都是三两天，最多一礼拜，零零碎碎的，没法在整个《西游记》六年这么待下来。他演的其他角色也很多了，在舞台上也有很多重要角色。
想起来我跟他的合作是很愉快的，他这么一早就走了，但是人人都有这么一天吧。
他很支持年轻的导演，我从内心很感激他
口述：任鸣（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
上世纪九十年代跟韩老师合作《北京大爷》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导演。韩老师非常支持我的导演工作，他不仅演好自己的角色，对我的帮助也特别大。他很支持年轻的导演，我从内心很感激他。韩老师有着老一辈人艺艺术家的传统，创作人物非常认真，对于戏剧也是精益求精。我们都是北京人，他演戏也是带着浓厚的北京味。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正文结束] |
